丹夢雨的奇幻殿堂

「我、看、到、囉～」

中午用餐時間，拿著小提琴正準備去琴房練琴的香穗子，聽見某人熟悉的聲音，忍不住嚇了一跳。

「菜、菜美，妳、妳在說什麼啊？」香穗子有點緊張地問著，菜美到底看到了什麼？難不成是昨天在琴房發生的事？不，在菜美主動說出來之前，她還是先不要提起好了，不然……很有可能又不小心被套出了什麼。

「昨天在琴房啊，妳和月森，你們兩個手心貼著手心，含情脈脈的凝視著對方……」天羽鉅細靡遺地說著，只是她話還沒說完，就被香穗子摀住了嘴。

「夠、夠了啦……哪有含情脈脈，妳不要亂說啦……萬一讓人聽見了，不知道要給月森帶來多大的困擾。」天羽的話語再度勾起香穗子的回憶，想起昨天和月森之間的互動，她的臉不自覺地發熱了。

「妳都臉紅了耶！還說什麼也沒有？就算妳不承認，月森那反應……可是很不尋常哦！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『照顧』一個人。嗯哼，雖然校內比賽已經結束了，不過那傳說中的小提琴羅曼史，似乎現在才要展開呢！」天羽一邊說一邊回想昨天撞見的那一幕，月森那樣認真的凝視著香穗子，兩人還手貼著手……那樣的畫面，就連她這個對戀愛沒什麼興趣的人，看了都忍不住要臉紅了，她就不信當事人的香穗子會一點兒感覺也沒有。

「事情不是那樣的啦……只不過是……」怕這樣下去菜美的誤會會越來越深，香穗子忍不住把昨天的情況解釋給她聽。

「是這樣啊……不過，妳有沒有覺得，音樂比賽過後，月森這個人似乎……變了許多？」

「嗯……」香穗子輕輕應道，同時想著月森這陣子的改變。

他……是變了，變得好像更……容易親近人、更溫柔了些……而他的琴聲，也變得更加迷人，似乎不再是空有精湛的技巧，讓她忍不住……

想著想著，她臉上的溫度又不自覺地往上攀升。

「他變得更『柔和』了，就連他的琴聲，也似乎不太一樣了。這樣下去，月森的擁護者怕是會越來越說，說不定就像柚木學長那樣……是說，月森本來就很受人歡迎啦……」天羽沒等香穗子回答，就逕自接下去。

「……不好意思，請問你們知道月森蓮同學的教室在哪裡嗎？」一個好聽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談話，香穗子仔細一看，發現對方是上次在集訓時和月森一起合奏的女生。

她還記得他們兩個合奏的聲音是那樣的悅耳、那樣的完美……

那樣的境界，是她遠遠追不上的，他們的世界，是她無法介入的……

這樣的想法，讓香穗子的目光不禁黯了幾分。

「這位同學，請問妳是——」天羽打量的目光落在對方身上，她自詡是星奏學園的萬事通，對於很多大大小小的八卦，她沒有不知道的，不過眼前這個女生，她倒是完全不認識就是了。她和月森，會是什麼樣的關係？她不禁很好奇。

「其實我是來找一位認識的老師，不過……能夠看到月森當然是最好不過啦！」

「宮路同學，妳在這裡做什麼？」不知是巧合還是什麼，大家正在談論的「主角」，月森蓮，就這麼巧地出現在眾人面前。

「嘻嘻，我還真是幸運碰見你耶！我是來找……」宮路一邊說一邊拉著月森的手往前走。

「真是怪了，月森這個時候怎麼會來普通科教室？那個叫做『宮路』的女生又是誰？」天羽一邊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，一邊喃喃自語著。

「宮路同學，也有參加上次的集訓，她和月森一樣厲害呢……」看著兩人相談甚歡的背影，香穗子的心裡沒來由地感到一陣難受。「……啊，這個時間練習室應該都滿了，我去找找別的地方練習，菜美，先走一步了。」

香穗子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屋頂，本來是想練習的，但想到剛才的畫面，她就覺得心裡很不舒坦，沒有什麼練琴的心情。

月森和宮路，兩人在音樂上的表現都這麼厲害，一定有很多共通的話題吧！而她，雖然也是小提琴的演奏者，可是她的程度是遠遠比不上他們的。

本以為，只要多努力一點，她和月森之間的距離就能縮短，可是……她真的辦的到嗎？想著想著，心情就更鬱悶了些。

或許是因為太過專注，她沒注意到旁人的到來，等她回過神來，赫然發現志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坐在她的身邊。

「志、志水？你怎麼在這裡？」

「……因為……練習室滿了……所以……」志水說話的語調，仍是那樣慢條斯理的。「香穗學姊……也是來練習的嗎？」

「嗯……」香穗子輕應一聲，沒有多說什麼。

「可是學姊看起來……好像悶悶不樂的樣子……」志水很直接地說出自己的感受，這讓香穗子不禁一愣，她……有表現得這麼明顯嗎？

「志水，我問你一個問題……上次集訓時……有個叫宮路的女生，和月森一起合奏的……你記得嗎？」香穗子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問起這個問題，但……她就是覺得有點在意。

「嗯……」志水想了想，然後緩慢地點了點頭。「……琴聲……很好聽……」

「那她……」和月森感情很好嗎？香穗子本想這麼問，但話到嘴邊終究還是說不出口。她、她問這些到底想做什麼啊……

「嗯？」志水偏著頭，不解地看著欲言又止的香穗子。

「沒、沒什麼……」她笑笑地說。「她拉得很好，我……很羨慕。」很羨慕她能夠和月森站在同樣的水平，看著同樣的景色。「啊，像我這種程度的人，說這種話聽起來像是嫉妒吧……這還真是糟糕……」

「不可以……羨慕別人嗎？」志水反問，接著又自顧自地說下去：「在福利社買中餐食，看到火原學長跑很快，我很羨慕……柚木學長是坐車上下學的，所以下雨天時樂器不會被淋濕，我也很羨慕……」

志水說著說著，接著轉頭認真的看著香穗子，「而香穗學姊……我很羨慕妳可以讓月森學長教妳練琴。……不可以這麼想嗎？這樣……不可以嗎？」

「……應該不是不行吧……志水……」香穗子依舊是笑著，怎麼覺得到最後好像有點離題了？不過……沒關係啦……不知道為什麼，和志水說過話以後，心情就好很多了。

「……香穗學姊……妳的心情好像變好了……」志水忽然換了個話題。

「……是因為志水的關係吧？」香穗子微笑著，志水似乎有種治癒人的能力，看著他的臉龐還有聽著他說話的聲音，就會讓人感到很舒服。「看見你，心情自然就好了一半，如果你笑起來的話，就像是天使一樣。」她開玩笑地說。

「……是嗎？」看見香穗子微笑，志水也忍不住揚起嘴角。「香穗學姊笑起來也很好看。」

「咦？嗯……謝謝。」被他這麼一讚美，香穗子感到有點難為情。

「香穗學姊，我可以……和妳合奏一曲嗎……雖然……學姊的技巧和一開始有點不一樣……可是……我還是很喜歡……學姊的琴聲……」

「好啊！」志水的話語稍稍撫平了香穗子內心的不安。是啊，她不過是個初學者，和月森自然是有一段差距啦！這是在短時間內都無法改變的事實，她再怎麼著急也沒有用，還是放輕鬆點照著自己步調努力吧！

沒錯，就是這樣！香穗子如是安慰著自己，隨後拿起小提琴，享受著和志水的合奏。

「……野、日野。」

傍晚，練習完畢的月森和香穗子一起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，不過，平常還會閒聊幾句的兩人，今天卻是一句話也沒說。

月森對著本來是走在自己身側，如今是遠遠超過自己許多的香穗子，一連喊了好幾聲，卻都得不到回應，最後乾脆拉住了她的手。

「……啊……是、是月森啊，怎麼了嗎？」手上的暖意讓香穗子嚇了一跳，在發現拉住她的人是月森時，臉上的溫度不自覺地攀高了。

「再這樣下去，妳要撞到電線桿了。」月森輕嘆了口氣，如果他沒跟著她，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。

「對、對不起，又給你添麻煩了……」香穗子尷尬的笑著，她怎麼淨是在月森面前做一些蠢事啊！

「妳從剛才就一直在發呆，是對樂曲還有什麼不理解的地方嗎？」練習的時候也是，她始終皺著眉頭，讓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對她太過嚴厲了？

「不、不是的……我只是……」只是忍不住又想到你和宮路同學的事，這樣的話，香穗子可不敢說出口。「沒什麼……倒是月森，你家……是另外一個方向嗎？那麼我們就……」

「……不，我送妳回去。」

「咦？」月森的話語讓香穗子怔了一會兒，接著才慌慌張張地回道：「不、不用這麼客氣啦，月森。月森光是陪我練習，我就已經很感謝了，我不能再浪費月森的時間，給月森添麻煩了。」

「不，請讓我送妳回去。」月森用著堅定的語氣說。「……雖然，我不瞭解這種事，可是也不能讓妳在黑暗中自己回家……而且，會拖到這麼晚，也是因為我的關係。」

「……謝謝你。」月森的話語，讓香穗子完全無法反駁。對於他這份替她著想的心意，她感到很訝異，卻也……很高興。

雖然只是一些小事，可是月森這些不經意的溫柔，卻讓她覺得……胸口暖暖的。

「……那個……月森，你可以……放開了嗎？……我的手……」

「抱、抱歉……」意識到自己還握著她的手，月森趕緊放開並向她道歉。他怎麼會做出這麼失禮的動作？不過，一放開她的手，心裡又有種莫名的失落感。

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，方才那冰冷、柔軟的感覺，彷彿還殘留在手裡。

日野的手，果然如他想的那般纖細……女孩子的手，都是那樣嗎？

……他是怎麼了，怎麼逕是想著她的事？

「剛才妳說，不是因為樂曲的關係，那又是因為什麼？」他換了個話題，企圖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。

「我……」香穗子看著月森，不知該怎麼回答。如果問他宮路同學的事，他會不會覺得很奇怪？

沈默的氣氛讓她越來越緊張，最後……從肚子發出來的響亮聲音，打破了這樣的沈默。

「給你。」從便利商店出來的香穗子，遞了一個熱騰騰的包子給月森。

「不用了。肚子餓的人是妳才對吧。」月森淡淡地說。

「我自己也有啦，所以這個給你。而且，你除了送我回來之外，還讓了一大圈遠路，算是我向你賠不是……」香穗子硬是將包子塞到月森手中。「……噢，好丟臉哦……」她小聲嘀咕著。這種事情好像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哦……

見月森有點發楞的模樣，她忍不住擔心地問：「怎麼了？難道你不喜歡吃肉包子嗎？」

「啊……不，我只是從來沒有像這樣子在外面吃過。」他的生活一直都是十分規律，上學，再來就是回家。他從來沒有把時間浪費在練琴以外的事上，更不曾和朋友這樣在外面吃東西。

「咦咦，真的嗎？！你從來沒有在外面買東西吃過嗎？！」香穗子除了震驚還是震驚。月森……他過去到底都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啊？

「沒有。」

「你是第一次超商的包子嗎？！」

「對。」

「真是可惜，這個真的很好吃耶！」香穗子一邊說一邊吃起手中的肉包。

月森看著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，輕輕地揚起了嘴角。

就連吃個包子，她的表情也這麼豐富……

看她吃包子的樣子，似乎真的很好吃。

他將手中的肉包湊到嘴邊，咬了一口。「……很好吃。」

「對吧——」香穗子的聲音充滿喜悅。

「話說回來，天氣已經變得越來越冷了……接下來還有運動會跟校慶……仔細想想，第二學期一下子就過去了，所以我們很快就要升上三年級了……好快哦，柚木學長和火原學長……很快就要畢業了……雖然有點難過，不過……都是在日本，至少還碰的到面……」香穗自顧自地說著，沒有注意到一旁的月森表情似乎有點變了。

「日野，其實……」月森凝視著香穗子，本想告訴她自己即將出國留學的事，可是不知道為什麼，就是怎麼也說不出口。

為什麼他可以輕易地和土浦談論這件事，卻沒辦法對日野說出口？

「怎麼了嗎？」香穗子停下腳步，等著月森的下文。

「抱歉，沒什麼事，走吧！」

「啊……我家在那裡。」香穗子指著不遠處的房子道。「月森，對不起，這段路真的有一段距離。」

「不……這不算什麼。」月森淡淡地說。他對她說的話，並不是客套。事實上，他真的不覺得這段路途很遠，而且……送她回家的這個經驗……感覺挺……不錯的。「我要走了。」停頓了會兒，他接著說。

「咦……嗯……」一時之間，香穗子還無法反應過來。月森專程送她回家，她是不該說些什麼……可是……嗯……

「月森，謝謝你！」最後，她還是大聲地對著他的背影道。「回家的路上要小心哦！」

月森一回頭，便看見香穗子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，和他揮手道別。

煞時間，他覺得自己的心跳亂了。

胸口更是泛起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受。

他覺得很高興，也很……

日野的笑容，讓他有一種……心動的感覺。